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拓樸音響店與Audio Note Kit one的台北傳奇 (三)

3. “微管仲，吾其被髮左衽矣” — 孔子

那段音響摸索時期，如今回想起來其實是蠻痛苦的。 我常像無頭蒼蠅一樣，東家看看、西家問問，卻始終拼不出一個完整圖像出來。 更另我困惑不安的是，雖然我已加了不少週邊小器材在我的音響系統上，但它的聲音只是悅耳而矣，從未深深的打動過我，令我心悅誠服接受它的一切聲音，而不再坐立不安有股想徹底改造它的衝動。

那位賀先生大概察覺到我逐漸成熟的新慾望，請別忘記他閣下察言觀色的本領是一流的，於是有一天慎重其事的告訴我，他店裡這一台或那一台擴大機都或多或少有這樣或那樣的缺憾，但唯有一台他認為是完美無缺。 為了證明所言不虛，他老兄居然第一次把他店裡的兩部擴大機擺在一起，鬥機給我看。被鬥的一台是某法國名牌真空管機，價約二十四萬元，他所推薦的是媒體主流所大力讚揚、當前市場最紅的某英國推挽式的300B真空管機S牌，價約十二萬元，兩台都是後級。

直到今天我都還記得那時驚艷的經驗。 那台法國管機根本不是S 機的對手，在其他器材不變的條件下，法國管機缺乏了S 機那種油光水華的鮮活感，整體的聲音相較之下生硬枯澀多了。 在S 機上我所聽的幾張CD如人聲圓潤婉轉、吉他撥弦聲之鮮活細緻、如在現場的臨即感，都是我在以往聽慣晶體機所完全不能比提的。 目瞪口呆，這大概是我當時聆聽後的表情；我衷心讚歎當下認定這就是我日夜追尋的音樂美聲。雖然由於手頭並沒有一筆寬裕資金，我無法當場下訂，但我篤定的告訴賀先生，我他 X 的二三個月後會存筆錢來買。二個月後，賀先生打電話給我，說他手頭上剛好有一台 S 機的海關送驗品，可以以極優惠的價格給我，如果我手頭還太緊的話，分三個月付也可以（多體貼！各位音響店老板實在該學學賀先生的行銷技巧）。 我當下與他約定一星期後到店裡下訂。

上帝在七天內創造了世界，我則在這一星期徹底的改造了我的音響世界，從此與賀先生、主流媒體的音響價值觀說 Bye Bye Forever 。

在那星期，我去逛光華商場光華唱片行的古典音樂部，與一位年輕的店員，帶著眼鏡非常斯文的葛先生聊起來，我發覺他也跟我一樣有空就到處逛逛音響店，尋找自己能夠擁有而又心愛的音響。他對古典的發行狀況很熟悉，一下子就找出我所要的由杜拉第指揮的白遼士幻想交響曲；他問我有那些值得推薦的西洋流行曲目，我毫不考慮的介紹他聽聽Leonard Cohen 的歌。 我們就這樣錯落的交換音樂與音響的經驗。 然後我告訴他最近聽到我所知道最棒的真空管擴大機，他告訴我，聽朋友說在和平東路三段梅花戲院旁，有家專賣管機的音響店。 我一聽頗感興趣，這不是就在我家附近嗎？怎麼我從來沒見過？

當天傍晚我在梅花戲院附近的騎樓下來回梭尋，才發覺斗大的店招，拓樸音響，是掛在樓下，但店面卻是在三樓（不是一樓、不是二樓、是高高的三樓）。 當我推門而入，店主黃智鈺先生正以自信的語調，大聲的與人交談（我後來知道這是他一向的談話風格），迎面而來的，是一位身材魁武、體重顯然遠超過平均值甚多，留著長髮、穿著碎花吊帶牛仔褲，圓圓和善的臉龐帶著細金邊眼鏡，整個感覺很有卡通人物造型味道，而且簡直像透了美國百元大鈔（或五十元鈔？）人物肖象的富蘭克林，黃先生助手，小連。

我告訴小連我想聽聽看管機，他說這兩天黃主編（他是前任音樂與音響的總編輯）正在組裝全台第一部，獨家進口的英國 Audio Note 廠 300 B真空管的單端擴大機套件 ，即 Audio Note Kit One ，看我是否能等一等 ？ 兩天後黃主編裝好此機又暖了一夜就非常大方的送到我家去試聽。 於是一九九五年的五月三十日的清晨，我就以台北第一位準客戶用家的身分開機試聲。 坦白說，那次試音的條件並不完全具備：我的喇叭Crusader I只有88db的效率，以僅有八瓦功率擴大機來推確有其天限。 聲音開大聲一點，即使是較清柔的女聲如Carol Kidd 等都會不甚負荷而失真。 所以我初聆的經驗其實是很模糊的，聲音都出不來，你教我怎麼判斷？縱雖如此，在將聲音不斷調小後，我終究聽到一段令我泫然欲泣、終生難以忘懷的音樂：這是華格納唐懷瑟歌劇的序曲（Decca,430-448-2，簫提指揮），當莊嚴而又華麗無比的主旋律由銅管樂器奏出，一層又一層漫天鋪地的鋪陳開來，銅管樂聲的嘹亮氣勢綿延不絕而又不斷的堆壘而上，如攀登九重塔一般，到最後如登上世界的峰頂與弦樂和鳴而燦爛的結束。 太棒了！只要能解決功率問題，這台應不會輸給S 機吧，我這樣猜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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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James Yao